《发掘记》:在田野中,遇见最真实的考古人
2020年9月,文博届网红——三星堆遗址宣布重启祭祀区考古发掘。半年后的今天,在主流媒体轮番报道中,一批出土文物终于显露真容,考古热潮再次席卷社交媒体。
今年是以田野发掘为标志的现代中国考古学诞生100周年。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影视剧纪录片中心联合三多堂传媒推出五集考古纪录片《发掘记》,以记录当下中国考古人的真实面貌。
这部影片以深度纪实、情感饱满的人文故事为主体,讲述了五个不同年代、不同类型遗址考古现场的故事。影片播出后,网友纷纷评论“满分致敬”、“真诚”、“对田野考古工作人员的礼赞”,豆瓣评分也持续走高。
在中国,每年春、夏、秋三季是考古工作主要的开展时期,因此考古人也将进入考古现场持续工作的时间称为——发掘季。2019年到2020年,纪录片人用镜头记录了天南海北考古人整整两个发掘季的工作历程,这也是《发掘记》片名的由来。
遗址 :与时间共存
《发掘记》以时期为单集线索,分别将镜头对准了五处不同的遗址。它们分别是新石器时代平粮台遗址、春秋时期晋国贵族墓葬群遗址、秦汉时期栎阳城遗址、辽代辽上京遗址、中日甲午战争定远舰遗址。
其中第一集讲述了位于河南省周口市的平粮台遗址。这是我国新石器时代末期城市文明萌芽的代表性遗址,与两河流域萌芽的苏美尔城邦文明遥相呼应。
《发掘季》第一集 《奔向田野》
乌鲁克城
公元前4000年,苏美尔人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建立了世界上最早的城市——乌鲁克城。从此人类开始进入城市,在其中生活贸易、接受庇护。城市概念出现得如此早,直到1500年后,胡夫法老的金字塔才在尼罗河畔建起。
胡夫建造金字塔的同一时期,在黄河流经的中原大地,不同规模的城市也开始生长起来。平粮台古城就是其中之一。
平粮台古城遗址发掘现场
上世纪80年代,平粮台遗址的发现,激起了中国考古届对早期城市和文明起源的探讨和想象。来到21世纪,新一轮考古发掘确认平粮台遗址拥有国内最早的城市“中轴线”,还首次发现了完整的城市排水系统。这些发现对我们重新认识中华文明的起源有着重大的意义。
《发掘季》第一集 《奔向田野》
如今,中国14亿人口,有大约8.5亿人生活在城市之中。我们也拥有一批了世界上发展最快、现代化程度最高的城市。如果从太空俯瞰,它们会像星星一样在夜半球闪烁摇曳。
从小小的墙中城池到如今庞大的城市,中华文明以一种实体的方式,在时间的长河中铭刻、留存。说到底,时间才是城市栖息之所,也是文明唯一的去处。
考古人:在田野中绽放生命
2020年,一则“湖南文科状元钟芳蓉报考北大考古专业”的新闻激起了人们的讨论。面对众人“好言相劝”,当事人却淡然回应:“这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发掘记》也讲述了这样一群对考古专业心往神驰的人。
第一集《奔向田野》,北大考古专业的大三学生正在老师的指导下进行现场挖掘。想要成为一名考古人,田野是他们最重要的课堂。整整一个学期,他们将埋头黄土,与手铲和毛刷作伴。
持续四个月的发掘季,同学与老师在田野中奔波,遵守着比在校还严苛的作息。他们亦师亦友,相互帮助,最后集结成册的发掘记录将作为后续考古工作奠定材料基础。
谷煜农和李瞳岳两人在老师指导下一起发掘了三座墓葬。到了离开那一天,他们两人在自己发掘的遗址中相拥合影,留下了宝贵的记忆。
四个月的田野实习,对学生来说是一条决定职业道路的分水岭。“可能有的人一辈子就不碰这个了,有的人可能会爱上考古。我觉得自己可能属于后一种情况。”谷煜农说。影片结尾,他和李瞳岳两人一同决定报考北大考古专业硕士,决定走上真正的考古道路。
第二集《晋地深处》中,15岁考上北京大学、毕业后从事36年考古工作的田建文正在主持晋国墓葬的发掘工作。
“考古啊,是能不挖就不挖,迫不得已才挖。我们不希望发掘,这都是被迫的。”田建文面对镜头说到。有1号大墓被轮番盗窃的案例在先,田建文对正在发掘的37号墓格外担心。直到排除盗洞的消息传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镜头下的田建文明显腿脚不便。主创在追问下才得知他出过一次车祸。手术后不到20天,田建文就急着回到考古现场,走了一遭后病情恶化,差点卧床不起。
本集的另一位主人公叫做王秦岭。因为从小跟着考古研究员父亲在考古工地长大,耳濡目染下,他决定报考中国人民大学考古文博系的博士生。
“有一两年春节,我陪他(父亲)陪到大年三十,我们父子两人一块儿在工地上过了年。”王秦岭回忆,“所以我对(考古)工地本身就有种亲情在里面吧。”
片尾,考上博士的王秦岭开始了计划已久的毕业旅行。他独自沿着吴越文化的发展脉络,前往浙江、江苏和上海。在上海陆家嘴的高楼下,他谈到了毕业后的规划。他说自己还是想要回到山西,把父辈手中的发掘工作接到自己手里。
“现在这个社会浮躁,安心下来搞自己擅长的工作,那就是最好的事。”田建文在片中讲到。或许,这也是每个投身田野的考古人正在遵循的人生指南。
中国考古学诞生这一百年,考古人一直是离历史最近的人。在中国广袤的田野中,还有太多埋藏的秘密需要考古人去寻找;那些无声的宝藏和遗迹,也等待着考古人去替它们讲话。
当下正值春季,一批又一批考古人正在奔向田野。在田野中,不仅绽放着春天的鲜花,也绽放着考古人的生命。
纪录片人:寂寞一点,没什么不好
细数近年来的考古纪录片,优秀者不在少数。
或许是创作周期短暂,或许是为了让影片更有趣,创作者往往会在保证事实真实的前提下用尽办法抓住观众的注意。安排情节、设置悬念、现场搬演、网页交互……这些“窍门”在吸引观众的同时,也在悄然拉高观众对纪录片故事化和娱乐化的期待。
那么,一部没有跌宕的情节、没有悬疑音效的考古纪录片,应该如何讲好故事、以飨观众呢?
答案是:等。
“如果说世界上最寂寞的职业排名,考古,估计能名列前茅了。其实,做纪录片也挺寂寞的,为了不摆拍、不矫情,我们可是真的在考古现场生等啊。”《发掘记》执行总导演朱允在手记中写道。
好的纪录片题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拍摄手法。等,就是其中之一。
在《发掘记》中,为了捕捉考古人真实的模样,主创团队从春季等到冬季、从遗址发掘等到遗址回填。终于,他们等来了宝藏文物的出土,等到了考古人友情、爱情和亲情的流露。
在发掘现场,纪录片人和考古人一样,都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双方的目光在缓缓流动的时间中交汇,最终才有了这部捕捉到日常琐碎、流露出真情实感的影片。
就像主创团队曾说过的:有人情味的作品最能打动人心。这无疑是《发掘记》能得到好评的秘诀之一。我们需要更多的《发掘记》,也需要更多甘于等待的纪录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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